迁徙的法国梧桐
北京皮肤科主治医院 https://m.yiyuan.99.com.cn/bjzkbdfyy/a/278887/ 入夜的八点刚过,家里停了水。我忙不迭地找出付费卡,赶到小区物业给水表充值。所幸物业的管理员还没有下班,缴费完毕我释然出门拾级而下,只走了一步,脚步便蓦然停住,是眼前的那一株法国梧桐树让我挪不动步伐。 入住小区三年,我从没有在那个时刻,那个角度注意到这株梧桐树的美。是隆冬的寒夜,除了一旁站岗的门卫,四周寂寂无人,月色却出奇的皎洁,加上路灯和射灯的照明。这株凛然屹立于严冬的树,浑身透着慑人的光。 平素白天出入、傍晚散步多半是从树下走过,目光览不尽他的全貌,自然不觉他有什么出奇。而那晚站得远一点,站得高一点,他的俊秀便尽收眼底。特别是在挥别了繁叶的冬日,他清奇的骨骼展露无遗。主干挺直,树形饱满且均匀对称。叶虽落光,但球形的果实如悬铃尤挂枝头,仿佛你若静听,它就会为你摇响。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,大自然总在你不经意间让你发出由衷的赞叹。今夕何夕,见此良木!当有一瞬间,这世上,只有我和那树默然相对。 自从有了暗夜里的凝望,我便留意起了小区内的梧桐。和步行道边那些参天挺立的同类相比,小广场前的四棵在身量上明显相形见绌。他们沿着半月形的高台站成半圈,那棵我已熟识的梧桐在右侧最外,身后的一棵略为纤瘦,再旁的一棵矮而粗壮,左外的那棵最为瘦小。仔细打量之下,我不禁莞尔,这分明是夫妇俩带着一双儿女的四口之家嘛,如果这是造园者的刻意为之,那我真要替他如此的用心叫绝。 这意外的发现被我急不可待地告诉了女儿,她却小脸一歪不以为然,“我早就看出来了,我还知道小梧桐树的爷爷奶奶住在哪儿。他们呢,就在梧桐一家子的斜对面。”“哦,真有这么凑巧?”我自惭一把年纪观察力尚不如小孩子仔细。溜达到小广场斜对面的小树林。在这儿领衔坐镇的还真是两棵粗壮的梧桐树,“老两口”相扶而立,树皮暗沉、高大繁密,还真是像两位持重沧桑的老人家。有趣的是,这两棵树前面的空场,正是小区老阿姨们跳舞晨练的专属地。 老人们钟爱那边“树林阴翳,鸟声上下”的绿林,孩子也依恋这边与他们朝夕相伴的梧桐。白天小广场上开办手工乐园,梧桐树撑着宽大茂密的树叶为他们遮阴。夜晚小广场上放映露天电影,梧桐树又摇动着晚风为孩子们送凉。 这老幼的欢愉都有赖他们的参与,想到这些我更觉这法国梧桐的可亲。 要知道北京的树还是以杨柳槐居多,再看旁边的村落常见的也是榆、槐和泡桐,说起这透着些贵气的法国梧桐,我只在不多的单位大院和校园里见过。这梧桐树一家能出现在这里,肯定是为了小区园林的营造而从别处“移民”而来。既是移民,总难免有个水土不服,果然,梧桐一家里最小的妹妹不耐迁徙之苦,苦撑不住让病痛乘虚而入。 春天里刚刚长满的新叶,刚一入夏就掉了个精光。物业急急地找来了给树看病的绿化专家,而救治的方式竟然与给人治疗一样——挂上吊瓶输液打针。挂在树杈上的是一种叫做“施它活”的移植树木养护液,袋子下面伸出个软管,分出了两个针头一左一右插入小树的肋下。女儿不解地问起“树妹妹”这是怎么了?我告诉她小树在治病,“就像医院打吊瓶”。 我打比方的话不想让女儿落下了心事,从此,她每天又多了一项功课,那就是到小树跟前手抚树干喃喃低语。诸如要乖啊,别怕疼呀,多喝水啦。总之把大人在她病中常说的话语,逐一嘱咐给小树听。听着小孩对着小树的私语,我不禁想起另一番老人对着老树的念叨。据说日本有位著名的“树医”山野忠彦,他在给大树治病时也是这番情景,被医治的树木多有百年以上的高龄,在诊治前老先生必会手持念珠轻声抚慰,“您活了这么多年,辛苦啦。”看来还是这不谙世事的孩子和洞穿世事的老人最懂得体恤万物生灵。 情感上的呵护加上及时的治疗,同样在我们园中小树身上起了效。没过多久,小树便摘下了吊瓶,我们揪着的心也随之释然。紧接着就是园丁把小树的枯枝全部截去,几个枝杈都只留下了距离主干较近的一小段。看着她犹如被截肢的躯体,我心里生出许多不忍。她若一直就长在苗圃以移栽别处为使命还好,她若是被生生拽离挚爱的故地,来此又受了这番病痛皮肉之苦,那真是叫人心疼。 想起新闻报道里说过,随着城市绿化的旺盛需求,越来越多的名木老树被人从山间、村头盗挖了出来。它们用来美化公共场所尚算惠及大众,更多的则是被富人买去给自家的别墅增添派头。“人挪活,树挪死,”。这些树,他们当然是身在故土才会一切适意,他们有的还承载着故地村民的深厚记忆。而当他们被树探子盯上,树贩子采挖,运到林木基地待售时,即使技术再到位,据说也有四成难逃一死。这种对树木生命的剥夺、对凝聚在树木身上别人记忆的剥夺让爱树的人们愤懑不已。因此反对“大树进城”、在城市堵住古树贩卖的源头已成许多农林专家呼吁的焦点。“没有需求,就没有买卖,没有买卖,就没有杀戮。”这句话对于遏制“炒大树”的行径同样适用。 梁实秋在回忆北平老院子里的各色树木时曾写道,“树是活的,只是不会走路,根扎在哪里便住在哪里,永远没有颠沛流离之苦。”所幸老先生早已离世,不然活在到处大拆大建的今天,知道连树木也要被迫迁徙,恐怕又要深重地慨叹,“……一切皆是无常,一棵树又岂是例外?” 是啊,“树犹如此,人何以堪?” 面对这辛苦而来、顽强生存的梧桐树—— 我能为他们做的不多。唯有感念他们为小区平添的这许多绿色和生趣。 我能做的不多,唯有期望他们在这里过得安定欢愉,有生之年不再颠沛流离。 我能做的不多,当我也抚树低语,希望他们都能听懂我的善意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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