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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处中国西北的生产建设兵团农垦农场廿九团,四季分明,季节代表性很强。

农场的春季是以连队周边柳梢泛绿,土地解冻开始的。那时小,对于连队春播的记忆并不是非常深厚,隐约记得因为浸泡棉种,单位上空浓重的农药味,和大人们早出晚归的忙碌身影。远眺似绿近看无,到这个时候,小孩子就开始在连队空地上踩泥窝,努力踩成火山口型,泥浆从火山口慢慢泛出,第二天一早去看,重新冻上形成冻山。这个季节大人小孩都不喜欢,各家菜窖,储存的蔬菜基本吃完了,仅剩为数不多的洋芋、萝卜,白菜基本吃完,有十几天左右,就是萝卜、洋芋和咸菜,小孩子容易皴脸、口腔溃疡,大人愁着家里每天的饭菜准备,长大后才觉得原来青黄不接这个词就是指这个时候。在连队各处水沟潺潺的流水中,在春阳暖红的照射下,枯黄一冬的土地,逐渐从嫩绿变新绿,到金黄的沙枣花给道路镶满金边时,在吃过榆钱和牛奶葛后,夏季也就慢慢到来了。春天的农场是以白、绿、黄为代表的五颜六色。

春末夏初,沙枣花后,就是梨花开放的季节。整个4、5月份,农场的原野中点缀着各样花色,空气里飘荡着各类花香。五一过后,进入有午休的夏日,很多孩子还没有适应(也许不想适应),午休成了最完整的玩耍时间。小学低年级时的夏日是从中午摘梧桐子开始的,装满衣裤的所有口袋,互相掷打。稍大,夏日开始于男孩子们的支渠嬉水、抓鱼,女孩子们干什么没印象了。开始参与家里或学校组织的各类农活。小学一篇课文里学过万里无云这个词后,晴日里总喜欢看天,可惜的是,天空各处总有飘荡的云彩。但是在少云的中午,我看见农场的蓝天是多么深邃、低沉,仿佛一个大大的深渊,诱惑着人们迷失其中;偶尔,遇见强对流天,可以看见在大风中,头顶乌云在急速形状变换中流动。小学时,中午听见外面叫卖冰棍、凉粉时,总是会和母亲央求,不一会就会出现在我眼前,那是儿时记忆里的美味。突然有一天,连队广播分西瓜,酷夏开始了,太阳花开始在家家户户门前窗台上绽放。夏日的太阳是炽白、刺眼的,儿时夏日的记忆就是在杏子中开始,中间穿插着关于水稻、棉花的各项农活,到单位分过最后一遍瓜结束。夏日的记忆是隽永的,是因为暑假疯玩的原因吗?夏日的农场是浓绿、红色和深蓝的,是甜蜜的。

到现在我都觉得农场秋日的开始有两个标志。时间标志:十一后午觉的取消;水果标志:葡萄上市。秋日是农场收获的季节,金黄的水稻,银白的棉花,黄红的香梨。在连绵的棉田摘棉空隙里听见飞机发动机的声音,抬头在蓝天中寻找反光的飞机,捕捉高空飞机拉出的白线,想象着飞机的旅途和旅客,看着战斗机在空中做出的各类急升俯冲动作;看着那蔚蓝的天空,体会着农场的秋高气爽;在叶片逐渐干枯却不脱落的沙枣树上寻找金黄、红色的成熟沙枣品尝;在秋日金黄的余晖下,看着秋风里道路两侧林带飘落的树叶铺满道路及两边的林带;在沿着铺满一面泛黄一面泛白的白杨落叶的放学路上,听着车轮碾过落叶粉碎的喀嚓声,记起半日前的落叶尚有水分;看着在忽来的秋风中,一两日就铺满田野的金黄梧桐落叶,少年的心里也慢慢徘徊着淡淡的惆怅。在这秋愁里,在棉花地里的忙碌中,在收割机的轰鸣中,农场的秋日慢慢结束了。

树木逐渐脱去落叶,大地由金黄向枯黄转变。在清晨的霜叶中,在沟渠里的积水逐渐冻结中,在衣服日益增厚的日子里,农场迎来了家家户户火炉不停的冬日。农场的冬日,阳光是惨白的,夜晚是漫长的,最期待的节日就是美味和压岁钱的春节。中学期间,历年12月9日举行校级的大合唱,可能是29团中学毕业的学生脑海中深藏的记忆之一。冬日里,窗户上的冰花,飘飞的大雪后,堆雪人、打雪仗,屋檐、树枝下的冰挂,应该每个人都有过在雪后被同学骗至树下,然后被淋满雪花的记忆罢。最美的还是冬日早晨上学路上,偶然出现的雾凇,至于厚厚的围巾、口罩、棉帽下,被哈气染白的刘海、鬓角、睫毛,是学生们互相打趣地话题之一。总记得瑟瑟冬日教室外,还是小学生的我们,大家穿着厚棉鞋互相踢脚或踢墙角以打发空余兼驱寒的画面。回忆起工作后有一年,母亲和我说,她一直都很自责,冬日里骑车上学,脚脖处的寒冷,她居然忽视了。其实那个时候,青春火旺的,路上要不是怕迟到拼命蹬车赶时间,要不就是在骑车中和大家打打闹闹,不觉得,只有晚上洗脚时看着被冻青的脚脖才想起来。冬末春初,气候变换快,在躲在厚厚的门帘、窗帘后,听着屋外凛冽的寒风吹过,电线、树枝发出的凄厉尖啸中,农场完成了四季的轮换。

在这年复一年的四季变换中,一批批的农场孩子逐步成长起来,走入团场各个单位乃至更广阔的世界。

补记:团场北方那巍然横亘,东西看不见尽头的天山南麓,那灰褐色的光秃秃石头山脉,由于雪线的存在,一年四季经常有积雪,尤其是夏日午后,那白皑皑的山头一直向农场演示着冬天的存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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